前言
“侨批”源于闽南语。“侨批”中“侨”指海外华侨华人,“批”是闽粤方言对书信的称呼。侨批俗称“番批”或华侨银信,是指华侨华人通过民间渠道及金融、邮政机构寄给家乡眷属的汇款、书信及其回文的统称。侨批涉及的主要地域包括闽、粤、琼三省及东南亚各地,其中以福建闽南地区和广东潮汕地区为多为著。
福建南部的厦漳泉即闽南地区是中国著名的侨乡,是侨批的主要发生地。而在侨批另一发生地的东南亚地区,习惯称闽南人族群为“福建帮”。从这一含义上看,闽南侨批同时也是福建帮侨批,它在“侨批档案”中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
原属于民间“草根”文献的侨批,是海外华侨华人与祖国乡土的“跨国家书”。侨批中记载着丰富的时代信息,是近代华侨社会的一个缩影。本世纪初,香港大学国学大师饶宗颐教授从文献史料的角度称侨批为“海邦剩馥”,可以“媲美徽学”,又誉为“侨史敦煌”“侨史辉煌”。
侨批及侨批业的产生有其历史大背景。16世纪欧洲人“地理大发现”后,世界步入“大航海”时代,人类文明史上产生了有别于陆地迁徙的跨洋越海大移民活动。18世纪末,欧洲人从开发南美洲转向大规模开发东南亚(或称“南洋”)。伴随着英国的工业革命,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生产的大量工业产品需要在全球寻找外销地。与此同时,中国自清朝乾隆以后人口剧增需要找出路求发展。于是,在此世界潮流与国内大环境的冲击与交集之下,清廷开放“海禁”,准许民众出国。1840年之后,第一次、第二次鸦片战争相继爆发,国门进一步打开。尤其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清廷允许西方各国在华自由招工、自由从事契约劳工的招募活动,我国东南沿海民众由此大规模移民南洋。这种“下南洋”的移民潮,有别于中国内陆区域的“走西口”“闯关东”,成为近现代全球化进程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这种跨国移民的大背景下催生了侨批与侨批业。
“漂洋过海、过番谋生”的华侨在海外打拼,稍有积蓄即连同问候平安的家信汇寄家乡,以补家用。在当时邮政、银行机构尚未建立或不发达的情况下,维系海外侨民与国内侨眷之间经济与情感纽带的“侨批”便应运而生。早期经营这一跨国侨批业务的是个人(个体),俗称之“水客”或“客头”。随着出洋人数剧增,业务量的增大,侨批业务由商店兼营逐步发展成侨批信局经营,并最终形成一个以华人为主体的重要行业。
侨批这个行业产生于19世纪中期,早于中国官方最早的邮政局——大清邮政局(1896年设立),也早于中国本土银行——中国通商银行(1897年设立)。20世纪20—30年代侨批业进入鼎盛时期,20世纪70年代末国内私营侨批业归并国家银行,而国外侨批业则延续至20世纪90年代末才终结,纸质的侨批也随之消失。侨批历经清末、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历史时期,历时一个半世纪。
从侨批的产生到侨批业的发展、衰微和转型,前后历经的一个半世纪中,不同时期的社会进步、科技革新、国际关系变化等等因素,影响了侨批的经营及存在的形态,一些时代的信息、海外与海内亲属之间情感沟通的真实信息也遗留在纸质的侨批封上和侨批家书里,成为今天人们研究历史的重要依据。
在侨批实物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出侨批具有海洋文化的开放、发展、变化的特质,其世界性显著。从这个角度看,侨批可以说是近代中国对外开放与国际移民的历史证物。
2008年,我国政府档案部门启动“侨批档案”的“申遗”工作。由于侨批的价值所在,而且它作为文献档案具有真实性、唯一性、不可替代性、不可再生性、罕见性和完整性等特点,在海内外密切联动及社会各界的支持和推动下,“申遗”工作顺利完成。2010年2月,包括福建侨批与广东侨批在内的“侨批档案”入选第三批《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2012年5月又进一步入选《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2013年6月18日成功入选《世界记忆名录》,成为中国9个该项目之一(当时9项,目前已有10项)。
成功入选世界记忆遗产的侨批档案,可以说,已成为中国三大最著名的文档(敦煌文书、侨批档案、徽州文书)之一,是人类的共同记忆财富。它为研究人类学、华侨史、国际移民史、经济史、金融汇兑史、国际贸易史、海外交通史、邮政史等等提供了鲜活的珍贵文献,并将越来越显现出其多元化的价值。
2016年9月20日至10月10日,首届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在甘肃省敦煌市隆重举行,文博会中国展区六个馆之一“海丝记忆——海上丝绸之路侨批珍品展”是唯一体现海丝文化的主题馆,展示侨批文物(本辑书中的侨批)500件。世界文化遗产大漠敦煌与世界记忆遗产海丝侨批首度相会,“一带一路”的历史文化记忆珠联璧合,吸引国内外嘉宾观赏,让人们感受“海丝侨批”的珍贵记忆与人文关怀。侨批有温度且颇具亲情感,可以唤醒世人“海丝记忆”、增进对外交流的话语,是不可多得的海丝文化品牌。我们可以预知,随着“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推进,以丰富的历史内涵,从文化的角度服务于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 建设方面,侨批,在未来,将会产生出乎神奇的无穷魅力。
在侨批的历史贡献方面,侨批的实质在于,借助于侨批这一载体,华侨可以将以劳务及从事各种职业收入为主的报酬能够或以货币或以物资的形态实现跨国的转移,以及实现情感、信息的跨国交流与沟通。
侨批有其基本特征或者说是特点。与普通国际函件相比,侨批在一个半世纪以来社会发展演变中显示出三大特征(点):第一,侨批一般属于跨国两地的家书,但其最明显表征是在批封外左上方会写“外付××元”,表明有书信也有汇款。第二,国内眷属、好友收到侨批后必有回文,以示批信款物收妥并通报一些情况。这也是侨批经营上手续完备的要求。第三,早期侨批多由水客或私营侨批信局参与整个或部分环节的运作经营,后期也由公营银行、邮政储汇机构等参与侨批的具体登门解付工作;侨批的经营者能够在侨居地登门收批,在侨乡登门派送侨批,为华侨侨眷提供上门服务,这也是侨批寄收有别于普通信函之处。因此,能有体现上述三项之一及以上的相关资料均为本辑书收录的范围。
首辑15册,共收录1894至1992年闽南地区侨批及相关资料6000多份,包括侨批、回批、信局汇票、汇款单据、电汇单等等。为了突出侨批资料的家族性,本辑将时隶属泉州府管辖的同安县锦宅乡黄开物、石狮永宁蔡天保、南安码头刘氏3户数量多的家族侨批列为第1至第3册。除此之外,以现行行政地域(按照侨批数量多少)排序泉州、厦门、漳州,然后分不同家族,再按照文献成文时间先后依次编排。信局汇票、汇款单据、电汇单等资料专设两册收录。每册书均附录《侨批解读备查工具》,以方便读者查阅。
为了突出家族资料的完整性与侨批事物的连续性,在某些家族侨批资料中除了收录一般意义上的侨批外,涉及该家族的少量相关的国际书信、出国回国证件、香港澳门家书、契约文书等资料也收入其中。
家族侨批目录编写基本规则:县乡原地名(现隶属地名)+收批人姓名(或姓氏)+侨居地国名地名+“侨批资料”(起~止年)。
图版目录编写基本规则:日期(公元日期)+寄批地国名地名+寄批人+ “寄”+收批地地名+收批人+文献类别(封、信、封及信,等)。
特别说明的是,按照成文时间编排一项,有的资料或因写批人没写年份,或因难以判断是公历还是农历,或因便于阅读版面调整等实际情况,而难能做到完美。对于版图文字说明中的资料成文日期,采用规范性照录原文的做法处理,日期可以明确的用公元日期加注;无法明确的照录原文;农历的数字统一采用中文,日期数字后面不加“日”字;公历的数字统一采用阿拉伯数字;等等。成文日期首选写信日期,没有批信的,录入最早邮戳的日期。
在历史上,同安在闽南泉州、漳州、厦门3个城市中有过交集区,因此,有必要说明一下历史上同安的隶属关系。同安在明清时期隶属泉州府,直至1958年之前仍然以隶属泉州为主。1953年11月,同安县析集美乡归厦门市设集美镇。1957年3月,将同安县灌口区的锦宅、金山2乡划归龙溪县。同年4月,将灌口区其余12个乡全部划给厦门市郊区。1958年10月同安县由晋江专区(今泉州市)划属厦门市。1970年8月,同安县再划归晋江地区。1971年3月,南安县属的大嶝公社(包括大嶝、小嶝、角屿三岛)和石井公社的莲河、霞浯2个大队划归同安县。1973年9月,同安县归隶厦门市。1997年同安撤县设区,2003年,厦门市区划调整,原同安区一分为二,拆为同安区和翔安区。
本辑的图片资料由黄清海、黄义泉提供为主,第1、13、14、15册由苏通海、林南中提供部分图片资料。
整合民间与公藏单位的侨批资源,出版《闽南侨批大全》是一项浩大的系统工程,希望能整合各方的力量,共同保护这一珍贵的世界记忆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