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书为作者历经十数载寒暑踏访中国名人故居而撰写的一部文化随笔。以细腻、流畅的笔触描绘老子、孔子、孟子、司马迁、陆游、曹雪芹等历史文化名人故居的形胜、风物,并发思古之幽情,追溯和缅怀历史名人的卓越功绩。
每一位圣贤和名人都代表了一个时期的一种文化创造的高峰。这些圣贤名人的文化涉及政治、经济、军事、宗教、科技、文学、艺术各个领域,有叱咤风云的贤臣良将,有运筹帷幄的智者谋士,有开宗立派的思想大家,有名芳千古的文人学士……他们崇高的人格和宏大的文化贡献,浸润和濡染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人。本书作者不仅寻访圣贤名人的踪迹,并且从文化学的立场给以自己评判,这首先体现了中华文化固有的文明的、知识的、道德的良心,体现了一个伟大民族慎终追远、不忘本源的文化情怀。同时,通过这种遥远的回望,在我们寻觅到对民族历史文化的自豪与自信的同时,也迫使我们每个人重新审视自己。
我一直认为,华夏历史文明的传承与保护是一个体量庞大、宏伟繁复的浩大工程。但什么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就历史而言,我认为古都文化是重要的,每一个古都都代表了一个时段的历史记忆。就文明而言,我认为圣贤名人文化是重要的,每一位圣贤和名人都代表了一个时期的一种文化创造的高峰。这些圣贤名人的文化涉及政治、经济、军事、宗教、科技、文学、艺术各个领域,有叱咤风云的贤臣良将,有运筹帷幄的智者谋士,有开宗立派的思想大家,有福泽苍生的科学巨星,有名芳千古的文人学士……他们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价值观,以崇高的人格和宏大的文化贡献,浸润和濡染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人,引领着一朝又一朝的世风,助推华夏民族步步前行。
他们是一颗颗璀璨的星辰,镶嵌在中国历史的天幕上,让我们时时去瞭望。仰以察古,俯以观今。当前的中国正经历着猛烈的社会转型,我们正在告别漫漫的农耕文明,快速进入现代工业文明。
但我们在享受着现代社会的便利的同时,也不经意地进入了一个物质主义和重商主义的时代,注重物质而轻视精神正在成为全世界的通病。我们原有农耕文明架构下的文化正在日渐弱化、淡化、空洞化,形成了今天与昨天之间的历史断层、文化断
层和情感断层。
面对这一切,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我们必须重拾我们民族的文化自信,推动文化的复兴。我们到哪里重拾这种文化自信?中国的大历史是我们文化自信的不竭源泉,这使我们去重新梳理我们的历史文化成为一项刻不容缓的必须。首先,我认为,任何一个民族如果蔑弃并割断自身的历史文化传统,必然会患上历史失忆症和精神分裂症。其次,随着中国经济飞速发展,国力日渐强盛,中国人正在走出“事事不如人”“拼命往西走”的心理阴影,重拾对本民族文化的自信是大势所趋。再次,全球化愈是深入,民族性愈是凸显,本土文化无疑是呵护民族特性、表达民族诉求、扩大民族文化共识、培育民族精神的最重要资源。因此,中华民族不同寻常的历史文化决定着中国必须要同时实现两个崛起———经济的崛起和文化的崛起。一个是外在的、物质的,另一个是内在的、精神的,二者缺一,这种崛起将是残缺的、不完整的。一条腿硬,一条腿软,中国这个巨人无法远行。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必须对这部集纳和梳理中华历代圣贤名人文化的书的著作者表达我的敬意。今天,当我们面对这本书的时候,我们看到这是著作者对文化遗产的一次挖掘、扫描、整合和解读,是今人与古人的一次深情对话,表现出他对传统文化的珍视,洋溢着他的文化情怀、文化眼光和文化才情。可以体会到,他不仅把著述当作一种文化积累和文化传播的方式,而且当作了自己不可推诿的文化责任。
这本书不仅是对过去历史文化的探究,更是为了现在与将来。正如著名文化学家罗迈德·威廉姆斯所说:“文化研究最精彩的片段,将不再是回溯古老洞穴的火把,而是照亮未来选择的光柱。”所以,我们说这是一本送给我们自己,同时又是送给我们后代的礼物。
范文章先生给这本考察名人故里的书起了一个名字叫“地脉”,意境神秘而悠远。纵观古今,任何一个地域的文化,最终都服从于这个地域的地理分野,繁华如梦的都城、硝烟弥漫的战场、鸡鸣犬吠的山乡野渡……都是由它地理分野的属性所决定的。一个地域为何出现圣贤与名人?当深情地打开一个地方的发展史的时候,我们总能找到它之所以能够孕育出圣贤与名人的深层原因。这是一种文化的风水和地气,这种文化的风水和地气就是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综合形成的“运势”,这个“势”就叫地脉。从这个角度去解读圣贤名人故里,就使故里骤然深刻起来。
我喜欢这本书,因为范文章先生不仅寻访圣贤名人的踪迹,并且从文化学的立场给以自己评判,这首先体现了中华文化固有的文明的、知识的、道德的良心,体现了一个伟大民族慎终追远、不忘本源的文化情怀。同时,通过这种遥远的回望,在我们寻觅到对民族历史文化的自豪与自信的同时,也迫使我们每个人重新审视自己。我喜欢这本书,还在于这些游记所给予人的文学美感。古典文化往往总是被锁在古汉语里,接不住文化的地气,显得平面、刻板和苍白。而这些游记将古典文化搬到了野外。一种原版乡土的味道,不需要豪华名贵,却必须贴紧大地;不在于德高望重,而在于朴素的纯真。一种最少修饰的湿润,总是由某个深处泛起,浸润和沐浴着我们,从故里的自然山水到圣贤名人的思想情感,一层比一层深刻,又互相关联着,道出了圣贤名人
人生的诗意,拓展出了一个精神的空间。这就是范文章先生的“考古学”。
历史就像大河里的水,水当然不会不动,不动的是我们的眺望,向大河上下去眺望,猜测它的来历与去向是一大乐事。于是,我们找到了在自己的国家旅行的感觉。这里,自己的国家和族群,这远远超出了“乡愁”的含义,它其实是在提示,一个包括作者与读者在内的“根”一样的深度,那就是我们民族悠久的传统……这既像是我们这个民族永远的归宿,又像是在每个人艰苦奋斗历程中准时出现的驿站,抚慰着、鼓励着每一个人的心灵,确定着每一个人的文化身份,校对着我们观察这个民族、观察世界的视矩,凝聚着我们的文化情感和民族情感。这是我们永远的精神家园。
这也是我们的宿命:无论我们的国家将来如何现代,我们不会因为走得远了就不再回家,也不会因为回家了就不再远行,个人这样,我们这个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家注定也会这样。
汉献帝建安五年(200)十月官渡大战之后,曹操率领大军马不停蹄地班师回许都。一天,曹操在马上缓辔而行,听到队列中有几个兵士在窃窃私语,仔细一听,那几个兵士操的都是谯县口音。他一时感到格外亲切,便下马走在队列里,和那几个兵士边走边聊起来。从他们的话语里,曹操得知他们在外面打仗久了,都很想家。有的甚至说,就是战死了,灵魂也要回家。
曹操听到这里,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两道浓眉顿时凝了起来。他缓缓地上了马,一言不发,沉思起来……
当时正值深秋时节,霜花满天,败草遍地。突然,长空中传来一阵凄厉的雁唳,曹操举目望去,只见乱云飞渡之中有几只失群的大雁,正鸣叫着向南方飞去。他仰望着远飞的大雁,更是触景伤情,浮想联翩:是啊,大雁南来北往,万里飞行,历尽千险,每年都要飞回自己的家啊!而自己呢,从三十五岁于陈留起兵,至今已将近五十岁了,整日在外南征北战,难道真的就像那秋天的飞篷一样,随风飘荡,再也回不到故根上了吗?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故乡,哪怕是看上一眼,住上一宿也好啊!曹操想到这里,一股思乡之情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头,故乡的一老一少,一宅一院,一草一木,一个劲儿地在眼前晃动起来。他想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乡,止不住泪流满面,多想早日完成统一大业,解甲归田,回到故乡的怀抱啊!
建安六年(201)九月,曹操得知刘备受袁绍之命侵扰汝南,便率军南征迎敌。刘备闻讯,掉头南下投奔了荆州牧刘表,汝南之围不战而解。曹操率军北归,正好路过谯县,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刚进村子,他便急匆匆地来到祖居的家门前,然而,眼前的一切使他大吃一惊:幼年时生活的家园,如今却堆满了碎砖烂瓦,长满了杂草野卉,已是面目皆非,就连门前那棵自己童年时不知爬过多少次的老榆树也枯死了。连年的天荒兵祸,人民流离失所,一些地方已是荒无人烟,地处淮北大平原上的亳州更是难逃其灾。他在村里走来走去,走了整整一天,虽然乡音依旧,却没能见到一个熟悉的人。打听起幼时和自己一起打猎游玩的伙伴,人们都说早已不知去向。他正叹息着,忽然看见那天行军途中遇到的几个兵士,一个个满脸泪痕。经询问,知道他们家里不是父母惨死,就是兄弟离散;不是妻子饿亡,就是儿女夭伤。故乡几经战乱,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旧土人民死伤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曹操心想,自己当初举起义旗,本是为了除暴安良,造福乡梓,可如今……他不忍心再想下去,禁不住潸然泪下,唏嘘不已。当天晚上,他就在自己祖居的废墟上,发布了一道《军谯令》:“凡跟随我出征的将士,死亡了没有后代的,可以让其亲属作为后代,由官府分给田地,并配牛马耕作;有条件的,要设立学堂,让他们去读书。同时,还要给死亡的将士建立祠堂,让后代春秋祭祀。”
这一次,曹操在故乡住了三个月。其间,他派人四处打探年轻时曾经拜访过的梁国名士桥玄的下落。得知桥玄已去世多年,他写了一篇长长的祭文,感谢桥玄对自己的举荐,使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到很快被世人所知,对桥玄寄予了深深的感激之情。他还派人带了祭文和祭品,到桥玄墓地去祭奠。离开故乡的那天,曹操勒马伫立在涡水岸边,久久不愿离去。部下多次请行,他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路。一路上,他还忍不住频频回首向故乡怅望,直到泪水模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