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朋友圈的兴起带来了一个意外收获,我们和失联多年的老同学大都重新取得了联系。
在高中班级群里我很少发言,但我会认真浏览同学们兴致勃发时的聊天内容,这让我第一次注意到贾岩原谅我这么说,仅仅同窗一年,泾渭分明的男女生座位排列,使我没有机会结识后排的很多男同学,不论他是帅气逼人还是才华横溢。
从我的角度看,他反应极快,机智而幽默,也很能体恤别人的心情,顾全大局,有他参与的聊天,多是趣味盎然,且不会冷场的。有这样的谈天之道,我以为不论同性或异性,都可以成为很好的小伙伴。此后,我从同学们的聊天中渐渐了解到,此兄事业有成,在合肥经营一家科技类公司,口碑与效益俱佳。我心生敬意。再然后,我就借一次同学聚会的机缘,将这位牵头人加为了好友。
我看到,他写诗,以古体诗的方式虽然我这个伪文青已多年没怎么提笔,但对于文字的浓厚兴趣和鉴赏力尚存一二逐一看下去,触动很大。首先是他坚持不懈的态度让我汗颜,要知道20年来我也一直想以某种特定方式来记录见闻和感想,但没有哪种尝试坚持到底了。其次,他对人、事、物细致入微的观察已不是浮光掠影,可谓能看他人所不能看,能感他人所不能感,他很像一个挖掘者,试图于日常生活中探索深邃幽暗之境,他笔下真是包罗万象,涉之成趣。当然最值得称道的,是他文字的朴实清新、用典的不拘一格和几乎每首诗中都能透露出来的乐观达命的精神,境界绝非愤世嫉俗、顾影自怜之类的文艺青年可比他能于雨后人迹罕至的空山感受到独享山林的乐趣,能于万物衰落的深秋看见累累硕果,能于寂寥萧条的寒冬安享梅香与一畦蔬菜带来的满足,能于秋霜、冬雪扑面而来时仗剑而立、微笑相迎,能于你我常见的困厄与逆境中随遇而安、苦中作乐,这种俯拾皆是的胸怀、气象和随性不仅为我所欣赏,且是我们很多人所匮乏的。
就这么静静欣赏着,间或给他点赞,并不点评。突然有一天,贾岩同学找我来商议把诗文结集出版的事儿。我正不遗余力地表达我的赞同,他提议能不能麻烦小静姐给每篇诗文加一段注解,我担心自己这些并不严格遵从格律的古体诗过于单薄,想请你来帮我丰盈一下意蕴。我的瞬时反应是力有不逮,急着打退堂鼓,但架不住贾同学的抬举和诚意,犹豫再三决定陪他一搏,以自己有限的水平助他编写一本无愧于我们自己的书,自然,我们也期望它对得起读者。
说到这里,你大概会质疑我是谁呢?贾岩为什么会找到我?
我曾经是一个杂志记者、编辑,大学毕业的头几年凭借一技之长和一腔热情辗转于杭州、上海、北京的几家媒体,在特定领域略获认可。只是,10多年前,我放弃了这一切,只身去到上海,开启另一种职业生涯和生活模式。
离开北京来到上海,始于我认识到身心都在动荡中剧烈起伏的生活并不适合我。江湖叵测,人心复杂,在激烈竞争中仅凭凡事力求简单的愿望,而不肯讨好、迁就、妥协甚至牺牲,获得安逸就是个幻想。或许有人通过不断地挑战实现了张扬个性、满足欲望、成就自我等等人生梦想,而我显然做不到。与其长年纠结于能否两全,不如承认我果真不能融入那种熙来攘往的生存环境。
在谈到职场不得志的李白同学时,贾岩劝谏谪仙人身间常佩三尺剑,何不自辟用武地,真适合说与当时的我听。好吧,我就来个转身,不是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以退为进。而是抬眼看到世界之缤纷,选择之多样。
当不再执拗于处理个体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时,我的神经立刻不那么局促紧张了。与此同时,我的富余时间可以容我一探究竟,原来人间不是只有人和人群密布的城市值得倾情关注、值得躬身为它忙碌啊。在上海十二年我的大部分时间用来行走在家和工作地之间,平时把洒扫庭除、做饭洗碗、种菜养花当成娱乐来做,长假则会随同家人远行几次,游山玩水,自在而快乐。诚如贾岩所说:心静四体勤,庭前也逍遥。
贾岩所描述的人间万象也是我得享闲趣的焦点,江河湖海,山川峡谷,朗月清风,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鸟一虫,一饭一粟,一茶一酒……世上时刻陪伴在我们身边、能够愉悦我们身心的事物,真是不胜枚举呀。它们一样有生命,但大多不言不语,不争不抢;虽然也有荣枯、有盛衰、有高下,但终归不会跟你起情感、利益冲突,不会无端让你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左右着你。到大自然中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精心培育一棵植物,品尝一杯新茗,下厨做一餐饭,写一页字,画一幅画,当为这些可以美化、丰富生活的小事投入时间和精力,你不觉得是在浪费,你就真赚到了,这是一味追求他人认同和物质利益所不能带来的满足和享受。
周作人在《北京的茶食》中写道: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和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贾岩与我,走过大相径庭的生活道路,但在这一点却达到了默契和共识。我们不敢自诩这是抓住了生活的本质和真谛,可至少我们都从中感受到了内心的平静与愉悦,我们也期待这次结集出版的文字能够带给你一点启迪,让你拥有更多寻求生活乐趣的途径。
李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