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一部游记类散文作品集。作者以诗人的情怀,学者的目光,行者的视角,展现了蕴含在自然中的文化,活动在文化中的生活场景。从英国到法国,从丹麦到西班牙,从美国到墨西哥,跨越文化的瞬间在语言中定格。现代化的“老欧洲”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古老悠远的气息;在美国的“新英格兰”,它保留着不少老英格兰的传统,而更具有粗犷的气息、自然的风味。从老欧洲到新英格兰,其“老”与“新”、现实与过去,有待我们去细细“阅读”。
代序:
老欧洲的“老”与新英格兰的“新”
所谓“老欧洲”也就是我们所知道的欧洲,加了一个“老”字,似乎就有了情调。“老欧洲”三个字,会让你联想到那些古老得快掉渣但又倒不下来的教堂,会让你联想到那些都成了废墟但还是著名景点的城堡,会让你联想到烛光下的晚餐,红酒荡漾着玫瑰红,还会让你联想到如今成了只是摆设但依然魅力非凡的□□礼仪。
欧洲,经过文艺复兴已经“新”过一次;在经历了启蒙运动把国王赶走或吊死后,它变得更“新”了。然而,它还是很“老”。近代科技的突飞猛进与工业革命,改变了欧洲人的思维方式,但
是,欧洲人似乎特别守“旧”。旧,是一种生活方式 ;旧,也是一种情怀。在我们以为一机在手就是拥有天下的当下,在巴塞罗那街头,老人们还是喜欢到报亭买一份报纸,端一杯咖啡,在公园一角的椅子上消磨时光,脚边的小狗,像一堆毛茸茸的阳光。
我这里所说的“老欧洲”主要是指西欧。确切地说,是指意大利地区、伊比利亚地区(主要指西班牙、葡萄牙)、高卢地区(以法国为中心)、日耳曼和洛塔林吉亚地区(以德国为代表,包括荷兰和瑞士等)、盎格鲁-凯尔特地区(主要是英伦三岛)、斯堪的纳维亚地区(重点指丹麦、瑞典、挪威)。尽管这些地区有着各自的气息,但都有着相近的味道。
这“味道”便是狄奥尼索斯偶然“发明”的红酒的味道,从中世纪的普罗旺斯飘来的薰衣草的味道,从唱诗班里传来的柔曼,从抵抗北方蛮族的将士们的盔甲上发出的寒光……虽然□□轰塌了封建主义的城堡,经历了资本主义阶段的西欧,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封建主义的香水。我认为,“老欧洲”的情调,正是这“封建主义的香水”。
我的足迹难以遍及“老欧洲”的方方面面,但每到一处,我喜欢一个人安静地走,慢慢地看,并用我几十年来的阅读积累去验证我所看到的一切。穿行在牛津城的小巷,漫步于康河的两岸,躺在格林尼治的草坪上,流连于哥本哈根的新港,在地中海上让吹乱了海伦的头发的微风吹乱我的头发,我行走在现实中,但我的想象总要回到过去;透过眼前的一切,我感受到的,还是欧洲的“老”。
与“老欧洲”隔着大西洋相望的新英格兰往往会让人字面产生误会,因为新英格兰并不在英格兰而在美国,因为新英格兰其实并不“新”。
17世纪早期,以逃避宗教迫害的英国清教徒为主体的移民,越过大西洋到西大陆去寻找自由。他们以今天马萨诸塞州为“据点”,很快在美国东北部的广袤土地上散布开来。他们来自英格兰,于是干脆把他们□早占据的这个地区叫作“新英格兰”。这样,他们便有了两个英格兰,一个是“老”的,一个是“新”的。在那场儿子打败父亲的独立战争结束后,人们依然习惯把这一地区叫作“新英格兰”;它包括了美国□早独立的几个州:缅因州、佛蒙特州、新罕布什尔州、马萨诸塞州、罗得岛州、康涅狄格州。
虽然新英格兰是美国的,但由于历史的缘故,它在生活习俗、价值观、宗教观等方面,的确保留着不少老英格兰的传统。不过,新英格兰毕竟是“新”的,它比老英格兰更具有粗犷的气息,而我更喜欢它的自然:绵延的枫树林,一望无际,一直连到加拿大;星罗棋布的湖泊,瓦尔登湖成了它们的明星。我经常说,不到新英格兰,难以把握美国文学的精髓;不到瓦尔登湖,难以真的读懂《瓦尔登湖》。
从老欧洲到新英格兰,之间隔着的是大西洋,但连接它们的也是大西洋。是“老”,是“新”,还要看我们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阅读”它们。
义海
2018年12月31日
目录
辑 英伦的风和雨
古老的英格兰 / 002
英国的自然 / 007
英国的城堡 / 011
英国花园 / 014
英国精神 / 018
英国的炉边文化 / 021
在英国朗诵诗歌 / 029
在英国获诗歌奖 / 033
到处都是莎士比亚 / 036
她骑着马赤身裸体地穿过了市区 / 039
当我站在东西半球之间 / 044
第二辑 从剑桥到牛津
剑桥有桥 / 050
叹息桥边说叹息 / 054
数学桥里的数学 / 061
这里曾是徐志摩寻梦的地方 / 066
轻轻的,他又来了…… / 070
小城书香 / 076
第三辑 在安徒生的家乡
想象丹麦 / 080
绿野萍踪 / 083
在一家十九世纪的餐馆用餐 / 087
幸福的丹麦人 / 090
童话国的房间 / 094
一间有收音机的客房 / 099
对着教堂喝酒 / 102
跨文化的瞬间 / 105
有苦难,有幻想 / 112
背 影 / 117
第四辑 从东海岸到西海岸
哈德逊河边的意识流 / 122
从纽瓦克到兰开斯特 / 125
安纳波利斯小镇的夕照 / 129
加尔文学院校园的清教特色 / 135
声色拉斯维加斯 / 143
戈壁也能卖出好价钱 / 147
华拉派人:科罗拉多河的守望者 / 151
遗梦廊桥 / 157
“浓”妆“重”抹的墨西哥城 / 162
第五辑 在阿米什人那里
与现代文明对峙的阿米什人 / 168
他们从哪里来? / 171
他们将自己“分离”开来 / 174
电是“恶”的源头之一 / 178
远离汽车,远离诱惑 / 182
要电话,还是不要电话? / 186
独特的“马文化” / 190
穿得一样 / 193
只有一间房子的学校 / 197
社区是生活的基石 / 201
家,是一件永恒的礼物 / 204
与泥土亲近□纯洁 / 208
不要照相 / 211
沉默的阿米什人 / 214
第六辑 新英格兰的木屋
新英格兰之旅 / 218
住在东山农场客栈 / 225
跨文化的诗意“连歌” / 229
诗情:莫诺山上寻梭罗 / 233
田园诗人罗杰·马丁 / 237
威士忌之夜 / 241
Zachary / 244
好兄弟罗尼 / 248
在梭罗外婆家吃晚饭 / 251
瓦尔登,瓦尔登 / 254
到处都是瓦尔登 / 259
一个21 世纪的梭罗 / 263
在南下的火车上读梭罗 / 269
第七辑 跨越重洋的玫瑰
诗人布莱特·福斯特 / 276
寻找布娃娃安和布娃娃安迪 / 280
一个美国人的生活 / 286
一个美国人的生活(续) / 290
一位“经典的”欧洲老太太 / 294
在“世界的中心” / 298
跨越重洋的玫瑰 / 302
印度诗人高比 / 305
美国诗人梁道本 / 317
当你强烈地感觉到语言存在时 / 323
古老的英格兰
在评价莎士比亚时,学者一般都这样认为:他所写的故事不管是发生在北欧还是在意大利,他的作品字字句句写的都是快乐的英格兰、古老的英格兰。的确,从踏上那片土地的□□天起,我就一直在思索:这个国家的哪些特点是它□为独特的?它的确有很多独特之处,但我始终觉得,“古老”是它极其显著的一个特点。
作为□□□□有影响力的国家之一,英国当然也是“与时俱进”的。历史上,英国人发明了□□□□早的蒸汽机,拥有□□□□早的火车;而现在,他们拥有□□□□尖端的克隆技术。然而,
这个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在玩弄□新的科学发明的同时,总爱把□古老的东西存留下来,并且落实在当代生活的许多细节当中。祖上砌的房子,不能轻易拆掉,如果要修路,道路可以绕开,房子依然矗立;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街道或道路总比我们的有更多的弯路。祖上的建筑就是旧得只剩下废墟了,废墟也得好生留着,既不轻易清理掉,也不愚蠢地将它复原。剑桥和牛津代表着英国□高的学术研究水平,但那些□尖端的成果往往是在八九百年的古宅里实验出来的。
一月下旬,我跟我的□□个房东去看她女儿Wendy,到她家去包饺子。驱车40分钟左右,我们到了Wendy家。那是Kenilworth乡间极普通的一所房子。一楼很狭窄,进门先经过餐厅,客厅矮得
令人压抑。Wendy很得意地告诉我,这是他们家新买的房子。新买的房子?我一脸的不解。更令我惊讶的是,Wendy告诉我,她这房子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距今已经三四百年。天!这么古老的房子还没有给贴上标签,给“保护”起来,而是在居民的手上倒来倒去!当我走在各个居民区之间时,我十分留意一样东西,那就是脚手架,但我很少见到。我常开玩笑地对朋友说:“这些英国人,怎么在我来之前把房子全造好了?”
不仅房子是旧的,他们的生活方式仍然带着显著的19世纪、18世纪,乃至更早时候的痕迹。在日常生活中,虽然英国人跟世界各民族一样,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享受着□新的产品,但是,在他们
的生活中,我们随处可以看到19世纪之前的小说中所写到的器物;虽然现在是21世纪,但是,18世纪、17世纪的东西,在他们的生活中依然随处可见。酒吧总是那么小小的,里面的光线总是那么暗暗的,室内的家具、陈设总是那么笨拙,用又厚又粗的木板钉成。太阳下山后,人们还像17世纪那样在那昏暗的灯光下默默地喝酒;并且还像“旧时代”一样,有诗人偶尔到酒吧里朗诵他们的作品。大
本钟修建于19世纪前期,到现在谁也没有觉得它的存在不合时宜。
房子是旧的,道路是旧的,酒吧是旧的,树林是古老的,只有那绿永远是新的。但英国人并不因为他们的东西是“旧的”而自惭形秽,相反,这正是他们引以为自豪的资本。不但有形的东西是旧的,就连他们那套政体也是多年来始终保持着。律师们多少年来穿着同一种服装;法官们多少年来用同一个动作挥动着那把小锤子;那几个传统的节日,多少年来一个不添加,一个不减少;咱们中国人很多年不抽自己卷的□□了,但在英国,几乎每个小商店里,都可以买到烟丝和卷烟纸,而这玩意儿在中国几乎买不到了。
初到英国时,我抽的是从上海带去的卷烟,后来存货越来越少,经同好们介绍,才知有烟丝卖。于是我隔三岔五地到我“家”旁边的一个印度人开的小店去买烟丝和卷烟纸。起初很虚荣,不敢
大张旗鼓地抽自卷的烟,后来到酒吧一看,才知道,很多人都抽烟丝,都舍不得买5块钱一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