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收录了作者《穿靴子的小竹子》《小咕噜大闹香香甜甜山》等中短篇童话,16.5万字,其情节细节,包括叙述姿态,语言节奏,思想空间,文本所呈现的韵味和情感,构成的是一个四处飞扬着童真和童趣的奇幻园。作者深受安徒生创作的影响,始终没有脱离现实,有着真切的在场感。作品体现了城市童话的创作高度。
后记
我在想,如何将这篇后记写得短些,只说一些重要的话。
现在大人们很忙,孩子们更忙。大人们回家后,如果愿意,还可以躺在沙发上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孩子们在学校上了一天课,背着沉重的书包踉踉跄跄回家后,还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完成,倘还能用疲惫不堪的眼睛看几页我的童话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什么兴趣或空闲来看你的后记?况且,我自己也几乎从来不怎么看别人写的后记。
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不必殚精竭虑地去回答“你是否因为喜欢安徒生的童话而喜欢上这种优美的文体的?”或者去解释“你觉得童话在表达人生的诗意和情感的丰富性上有什么得天独厚的优势?”这样深奥的问题;对于“你的童话借鉴了现代派小说的一些表现手法”以及“欧·亨利、哈谢克、李柯克的幽默和构思之潜移默化的作用”等诸如此类的善意的猜测,我只需用一句“我也很想知道这一点”来搪塞,丝毫不会影响这篇后记的篇幅。
也许有人想和我谈谈我的这些童话的现实意义,比如听话的木偶人,夜间鼻子无处安放的大象,因卖艺而过上好日子的手风琴演奏家,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问题上焦虑不堪的狗熊,被小偷作弄得发狂而又无可奈何的侦探小说家,可爱而又虚荣的小竹子,还有那些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们的喜怒哀乐和梦想。首先我得承认,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在课堂里跟学生们分析课文时,曾用过这个法子,好像不太管用。写篇论文倒是可以试试,但放在这篇后记里显然是不合适的。我想,这事儿让读者自己去琢磨,也许是最妥当的。
现在终于可以言归正传,为这本童话集写几句话了。
用《穿靴子的小竹子》为本书名,是因为它还从来没有作过一本书的名字,也能让人一目了然,这是一本童话书。它和我的许多童话一样,创作于1980年代。我很怀念那个朝气蓬勃、充满理想的年代。
我写得不多,也很慢,就像歌中唱的那只小蜗牛,在一棵还没成熟的葡萄树下慢慢地往上爬,也不管黄鹂们的寻开心,爬得踌躇满志,爬得兴高采烈,盼望着能在葡萄熟的时候恰好爬到树上。
我希望写出孩子和大人们都觉得有趣有意思的童话,就像安徒生在给他的一位朋友的信里说的那样:“我用我的一切感情和思想来写童话,但是我也没有忘记成年人。我写一个讲给孩子们听的故事的时候,我永远记住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也会在旁边听,因此我也得给他们写点东西,让他们想想。”
这是我的这篇后记中最重要的话了。
2019年4月22日
戴臻,男,上海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长期从事教育工作。创作以童话为主,作品曾多次获得全国及省市级刊物儿童文学奖,并入选《中国新文学大系》等文学选本及师范院校教材
目录
谁是木偶人
穿靴子的小竹子
侦探小说家和小偷
鼻子
老熊换房
狗熊跳舞我拉琴
女孩的电话机
我爱我家
远洋巨轮到我家
小咕噜大闹香香甜甜山
吹牛大王中国奇遇记
老袋鼠和它的狗
小红鼻和哈马叔叔的奇遇
小尖帽
后记/
城市、童话与戴臻的创作/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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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木偶人
木偶剧团里闹翻天了!
木偶们躺在桌子上哇哇干哭(他们天生没有一滴眼泪)。剧团的导演,一个严厉的小老头正在大发脾气——他的气真大呀,活像一只开足发条的玩具蛤蟆,瞪着眼满屋子乱蹦。他怎么能不生气呢?剧团里最著名的木偶——木木突然逃走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导演一直把它当亲生儿子看待,辛辛苦苦培养它,眼看就要成为一个大明星啦,可是,这个平时那样听话的木偶,竟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溜了,只给导演留下一张无情无义的纸条:
导演先生,我不愿再做木偶了。我不喜欢别人老在我身上系根绳子,叫我怎么动就怎么动。我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呸!这难道是一个木偶说得出来的话吗?它要不是疯了,就一定是受到了坏人的勾引。导演把纸条撕得粉碎,最后决定立刻去把木木找回来,否则它的光辉前程可就完了。
剧团里所有的木偶都被派去寻找木木。导演在它们身上各系上一根50米长的细绳,自己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紧紧拉着。这样,既可以使木偶们走在大街上不失身份,又可以防止它们头脑发昏,趁机溜走。本来,这个担心是毫无必要的,但发生了“木木事件”,导演就不得不提防着点。
木偶们两手空空回来了,它们在50米内没发现木木。有个木偶倒是看见过木木,不过它正在52米远的一个售货亭里买冰棍吃,所以没法走到它身边去。
找不到木木,导演挺伤心,只好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助找找。
导演一定是气糊涂了,他冲着电话筒激动地嚷了好半天,警察局长才记下下面这些内容:
木木,男,有时会更短些,木偶人,或更长些,非常听话,有时也会扮女的,要它做什么,身高一米50,就做什么……
警察局长在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中,费力地研究了半个钟头,才在“木偶人”“非常听话”这几个字下面划了一条粗粗的红线,表示这些是要寻找的逃跑者的特征。
“现在,你们去把一个叫木木的木偶人找到这儿来!”警察局长叫来三个警察,命令他们。
“是!”三个警察立正回答,“不过,局长先生,木偶人是啥样的?”他们从来没看过木偶戏,生怕弄错了。
“木偶人嘛,也许是根木头吧,当然,也许不是根木头。”警察局长也没看过木偶戏,它翻着电话记录说,“对了,它很听话,这很容易认出来。好,开始执行任务吧。向后转!目标,左、中、右,开步走!一、二!一、二……”
警察们办事可真叫痛快,没半日,他们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这三个警察,第一个叫“糊里糊涂警察”,他牵来一条邋遢的瘸腿小狗;第二个叫“清清楚楚警察”,他拎着一个木偶的衬衣后领走了进来(真不幸,这真的是逃跑的木偶木木);第三个叫“有时清楚有时糊涂警察”,他带来了一个愁眉苦脸的小学生。
“报告,木偶人找到了!”他们一齐说。
警察局长傻了眼,怎么同时来了三个木偶人!
于是——
“糊里糊涂警察”报告:“我奉命去找木偶人,经过一个垃圾堆,见它(指了指蜷在墙角发抖的瘸腿狗)正在用爪子找骨头吃,边上一个男孩唤它:‘嗨,木木,过来!’它就乖乖跑了过去。我心里一动,它叫木木,又听话,不正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木偶人’吗?就把它带来了。只是我有点糊涂,狗啥时改了名字,叫什么‘木偶人’了?”
警察局长又翻开电话记录,眼光落在“木偶人”的“人”上,不由得大为生气。
“你可真糊涂到家啦,叫你找木偶人,你弄来一只瘸腿狗,这算哪门子事?”说完,倒霉的瘸腿狗被拎着后腿从窗口扔了出去,惨叫一声跑开了。“糊里糊涂警察”被关禁闭一分钟,禁闭室是一只零下100度的大冰箱,说这样可以让他清醒清醒。
接着,“清清楚楚警察”报告:“我看见这家伙正在旅馆登记住宿,动作古怪,形迹可疑,登记册上,又写着它的名字:木木。我一下把它逮住了。这家伙还想抵赖,装出一副傻乎乎不听话的模样,说自己是从美洲来的印第安人,到这儿来买香蕉的,叫我注意点什么国际影响。可是我清楚极了,这正是那个木偶人!我捏过它的胳膊,硬邦邦的,完全是地地道道的木头。”
警察局长点头赞许,一旁的木偶人简直要绝望了!
恰恰在这时,“有时清楚有时糊涂警察”开口了:
“报告,我抓到的才是真正的木偶人!我一出警察局,走了大约一分零56秒,来到一所小学校门口,一位女教师正在送这个小家伙出来。女教师说:‘木木,回家路上不要东张西望,过马路要小心,遇到红绿灯,要等绿灯亮了才能过。’小家伙走路姿势挺怪,身体挺得很直,像士兵在操练步伐。两旁有许多热闹的商店,他真听女教师的话,眼珠也不转一转,直着脖子,登登登登往前走。我想,这听话的木木不正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木偶人吗?但我又糊涂了,这木偶人难道是个小学生?我想弄个明白,就悄悄跟踪着。到了十字路口,他突然不走了,眼睛望着前面的红绿灯,嘴里念着:‘老师说,要等绿灯亮了才能走。’真见鬼,现在管红绿灯的民警早已下班了,绿灯要等到明天早晨才会亮呢。现在我清楚了,他一定是那个木偶人,要不,他怎么会这么听话呢?”
警察局长显然对“有时清楚有时糊涂警察”的报告大感兴趣,不过现在要立即断定谁是真正的木偶人还为时过早,警察局长是个办事严谨的人,他想出了一个绝妙主意。
“立正!”他突然喊。嘿嘿,等着瞧吧,谁最听话,谁就是那个真正的木偶人!警察局长实在高明。
“啪!”话音未落,两个木木站得笔直,就像两个神气的将军。立正对一个木偶来说,的确是件愉快的事,它可从来不喜欢弯腰屈背,而对一个小学生来说,也是太简单了,这个动作在体育课上练过好多遍。
“眨三下眼睛!”
“自己刮自己三下鼻子!”
“做怪相!”
“学小狗叫!”
……
木偶人木木刚起劲地执行了第一项命令,便觉得有点不妙:妈呀,差点上当了!他说什么我做什么,岂不要暴露身份?好不容易逃出来,再被逮回去就糟啦。它就耍起赖来,叫它刮鼻子,它扯耳朵;叫它学狗叫,它学猫叫;最后,竟嬉皮笑脸地把警察局长的大盖帽抓下来歪扣在自己的脑袋上。于是,它被用扫帚柄在屁股上“噼噼啪啪”揍了四五十下,撵了出去。幸运的木偶人捂住嘴暗笑,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
小学生木木将命令执行得准确无误。警察局长大喜:“谢天谢地,总算把木偶人找到了!”他拍拍木木的肩膀,说:“可怜的孩子,这几天你住哪儿呢?”
“跟我妈妈住一块儿。”
“你妈妈?”警察局长大为惊讶,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妈妈?“你听妈妈的话吗?”
小学生木木连忙点头:“昨天晚上,妈妈说:木木,明天七点起床。早晨四点,我尿憋得不行了,可我听妈妈的话,一直憋到七点整才起床。”
警察局长哈哈大笑:“到底是木偶人,多听话呀。不过,无论如何,你出来这么久了,应该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啦。”
当木偶剧团的导演看到木木时,满脸不高兴,以为警察局长在和他开玩笑。可是,听“有时清楚有时糊涂警察”介绍了木木的来历后,导演半信半疑地将警察局长的方法试了一下,不由得喜出望外:“不错不错,是块天生的木偶料子,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木偶的!”
在场的木偶们顿时嫉妒得昏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木木的爸爸妈妈居然也同意让木木去当一个木偶,因为他们觉得木偶是一个挺安全的职业,不像海员啊、探险队员啊、运动员啊,老得担心出危险。而且,还可以一直留在这个城市里,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这有多好啊!
八年过去了,除了那条瘸腿狗木木,另外两个木木都成了名人,原来的木木学会了使用计算机和下象棋,下个星期还要出国去学芭蕾舞呢!
那个小学生木木现在可成了一个真正的木偶了,他的演技早超过了原来的那个木木,在导演的幕后操纵下,他能连翻99个惊险的跟头,比孙悟空还厉害。导演声称:用不了多久,小朋友们一定会忘掉《木偶奇遇记》中的那个匹诺曹,而喜欢上新的木偶大明星——木木!到那时,所有的糖果纸上都会印上木木的名字,新出生的100个小娃娃中,起码有78个取名叫“木木”。噢,对了,他主演的一个叫《木偶大王》的新戏,明天就要正式上演了,听说,每个像木木那样听话的孩子,都能得到一张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