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作者以清纯自然的新乡土散文崛起于新世纪的文坛,但这部小说给我们展示的却是都市生活怪谲隐秘的一面。作者以纵横捭阖的才情和优美酣畅的文笔凸现了现代人生存的痛和病。由于现代社会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激烈交锋,使得原本炊烟般清纯的人性,一不小心就在城市上空异化成龙卷风式的绞绕巨蟒;使得蜂蝶沾花般自然的性爱,毫无道理就扭曲成一场场无休止的梦魇和折磨;使得昆德拉式的生命之轻,不知不觉就演绎成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生命之重。这对工业文明带来的所谓繁华,无疑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讽刺。
“苹果文丛”汇聚了裘山山、赵德发、刘恪、薛舒、易清华、于怀岸、王棵、荆永鸣等数十位中青年作家创作的中短篇小说。
《少年三青之烦恼》的作者以纵横捭阖的才情和优美酣畅的文笔凸现了现代人生存的痛和病。
本书具体收录了《异性》《借你一颗胆》等文章。
城市和乡村一起生病
我在交友中几乎从来不
主动,比如在社交场合几乎
从来不主动与别人交换通讯
地址之类。可是,谢宗玉却
是我主动找来的朋友。那阵
子在天涯网站的天涯纵横栏
目接连读到谢宗玉一批写乡
村的散文,我这个曾经长期
生活在乡村的人对这些散文
感到十分亲切。读着他的散
文不但引起乡村回忆,而且
常常产生此刻就生活在乡村
的幻觉。
这些乡村散文引起的兴
奋还没过去,忽然又在网上
读到谢宗玉的一组乡村诗歌
。关于乡村的情韵、破败与
感伤更加集中地扑面而来。
其中几首关于打工仔的诗歌
,好像就是在写我,好像就
是写给我的一封信,我为此
感动得泪流满面。有一首是
这样写的:
告诉他们,没回的就回
去看一眼
——《广东打工》之三
告诉他们,没回的就回
去看一眼
爷爷病了奶奶病了
父亲病了母亲病了
娃们病了牲畜病了
老屋病了庄稼病了
整个村庄都病了
连同村庄上的天空都病
了
告诉他们,回去趁早
要不然,不等他们到家
一切都已死去
这些年来,我的兄弟姐
妹已经无法从鄱阳湖边的泥
土里挖出生路,凡是能够熬
得住闷罐子火车的,几乎都
到广东打工去了。我们常常
同时背着行李出门,他们满
脸欢笑地欢送我来北方上班
,我则心情阴郁地送别他们
南下打工的背影。只有我自
己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结群
没有帮伴的孤独的打工仔。
奔波在北方凛冽的空气中,
用不着回家,我就知道“爷
爷病了奶奶病了/父亲病了
母亲病了”,因为在我出门
的时候,“爷爷病着,奶奶
病着,父亲病着,母亲病着
”。每次离家,看着父老乡
亲病病歪歪的身体、苍白的
面孔、被生计压垮的焦虑的
神情,看着日渐贫瘠的土地
、日渐陌生的村庄、日渐暗
淡的天空,我总是暗暗担心
,“不等我下一次到家,一
切都已死去”。我的这些心
思,父老乡亲们未必理解。
而那个谢宗玉,却如此准确
地道出了我内心的秘密,我
因此对他简直充满感激。那
时候我刚刚学会在网上发表
跟帖,于是我赶紧在谢宗玉
的作品后边发言,请求他跟
我联系,请求他把他有关乡
村的作品都发给我拜读。就
这样,我找来了一位远比我
年轻、内心却怀着跟我一样
的乡村记忆的文学朋友。
谢宗玉虽然有那么多沉
重的乡村记忆,可是他的表
达却常常比较洒脱。他的语
言轻俏活泼、跳荡无羁,即
使言说疼痛的体验也是那么
节奏明快,有举重若轻之感
。他的用词往往简易浅俗,
却充满诗意的华彩和灵光,
他提炼出的意象总是那么明
白晓畅,质朴纯净,甚至像
水晶一样润泽透明,不经意
间就折射出欢快、欣悦的幻
影。即使面对黯淡无光的生
活,他也能发现明媚亮丽的
诗意。享受着这样的文字,
我总是情不自禁就看见了一
个善良、单纯、不笑也有两
酒窝、一笑就更加满脸阳光
灿烂的年轻作者。
后来他告诉我,他正在
写一部长篇小说,写的是都
市生活。我感到有点羡慕,
因为我离开乡村以后,一直
无法进入城市生活,甚至连
表现城市生活的小说都不愿
意多看,而他竟然可以用小
说创造虚拟的城市生活。我
似乎还感到一点失落,好像
我有权力要求他只写乡村,
不写城市,好像他本来就应
该只写乡村,不写城市。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
要求他。现在,当他告诉我
即将出版一部以城市生活为
背景的小说时,我努力排除
那种专为他而生的失落感,
尽力为他写作上的成绩而高
兴。他提出要我为这部小说
写序,我着实为难了一把。
好在他毕竟是一位诗人
,即使是在我感到隔膜的都
市小说中,他也暗中栽种了
许多足够让我赞叹的惹人眼
目的诗情画意。午夜过后,
灯火阑珊、人影稀疏的大都
市,一个黑影正在电线杆上
张贴宣传品,谁都知道电线
杆通常是张贴性病广告的地
方。小说的女主人公按捺不
住好奇心,偷偷地跟在后面
探看,却发现那个长头发男
青年贴出来的是一张张诗稿
。男人一路贴下去,女人一
路读下去。在建筑越来越伟
岸、心灵越来越荒凉的城市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竟然
以如此奇特的方式,找到了
沟通心灵的方式。这个来自
乡村的谢宗玉,竟然能够从
喧嚣的市声中提炼出如此诗
意的意象,着实让人惊奇。
那些刚刚张贴出来的诗
歌,有一首是这样写的:每
一只摇篮都在问我们/你来
自何方?/每一口棺材都在
问我们/你去往何方?
那个年轻人满脑子转着
这么深奥的问题,而且只有
在夜深人静时揣着这么深奥
的问题偷偷向冰冷的电线杆
倾诉。可见在谢宗玉的心目
中,城市生活是多么煎熬人
。这个发现让我感到很亲切
,因为我据此看出,谢宗玉
对于城市的感觉,跟我的感
觉其实很接近。虽然乡村日
渐破败,可是我们的命根子
一直深植在那里。虽然村庄
已经病得很重,可是我们在
城市病得不轻。至于我们所
不喜欢的城市,因为过度肥
胖,而与瘦弱的乡村一样病
歪歪的,无力地摊陈在我们
身边。对于后者,我们的父
老乡亲多半不知道,我们一
般也不愿意直白相告。
谢宗玉既写乡村的病痛
也写城市
谢宗玉,O型血,天蝎座,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有四十多篇文章入选各种版本的中国年度优秀作品选,有十多篇文章入选年度优秀儿童文学集。
异性
借你一颗胆
平面人
少年三青之烦恼
谁身上有你的伤
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