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继《海错图爱情笔记:鱼水之欢》之后,作者神婆爱吃的第二本水产类美食随笔文集。主题文章既包括鲳鱼、带鱼、蛏子、鲍鱼等大众喜闻乐见的餐桌常见水鲜,也包括土龙、土笋、美人鱼等“奇特”生物,与前册一样,本书稿主体由三部分组成:纯文及手绘笔记,另外附加以各种鱼类繁殖图为主的别册。另外正如作者在自序中所说,与第一册相比,本书稿将借由食色,探讨更多生命本质的东西。
我时常因为自己在桌上的动物性而觉得孤独。人的情欲与食欲,本来都是生命力,大多数人还是盼着能死去活来一回。不过,每个人满足的终点不同。不小心看过《肉蒲团》的,都会深深认同过犹不及的道理。而春天房檐上的猫愁得叫,你要它开心,要么给它朋友,要么给它鱼,显然后者明智得多。
人类虎躯一震站在了食物链顶端的悬崖。我想起鱼似乎贫贱不能移,不过照照镜子,就是一头巨猫而已。《海错图爱情笔记Ⅱ:鱼蒲团》仍是以清代聂璜作的古代海底总动员《海错图》为索引。我想,好水产得有好的料理来呈现,于是这本书里,我会结合杭州以及江南地区的美食历史与人文,探寻一些鲜美的记忆,那是我和聂璜时空交错里共同享用水中美味的地方。当然,这本书还是会延续上一本,有各种“刺激”的水产爱情漫画,更有近年我游历与吃喝视角下的水产与美食家、名厨之间的见闻故事,不过声色里都是正经的爱。有人过誉,说《海错图爱情笔记:鱼水之欢》是我写给海洋的一部情诗,我倒是觉得有点像滥情诗——见任何鱼虾与贝壳我都眼睛放光,海洋生物的生殖、涸游、交配我全感兴趣。
我想山寨一句老情话:吾爱有三,日、月、水产。日是朝,月是暮,希望朝朝暮暮都有水产吃。(I love three things the sun,the moon and sea food.The sun for the day,the moon for the night, and sea food forever.)用“鱼蒲团”作书名,并不是为了生猛的含义,里面关乎宇宙与人生的禅意才是真正打动我的。遇美女帅哥,先追为敬。美味一样,我用“爱吃”来表示虔诚。
但爱是自私的,有时是贪婪的。
我曾说,“水产里有一种元素,能让失恋的人开心起来”。吃水产能快乐,是有科学依据的。
美食作家,《风味人间3》美食顾问。资深媒体人,专注饮食艺术与人文传播,公众号“神婆爱吃”创始人。国内首档美好餐桌创意实录《神一样的餐桌》、中国传奇食材实录《食野中国》制片人。知味中国国际美食博览会官方顾问,FBIF食品饮料创新论坛、携程美食林及多家权威美食榜单常务评委,美食综艺《听说很好吃》《主厨的荣耀》评委嘉宾。
本书插画by潘欣竹
本书手写字by钟阳子、姜若华
自序
鮰鱼 见面从长吻开始打招呼
带鱼 求痛风路上温柔一刀
土龙 是王子,也是土匪头子
龙虱 严防孕期出轨
美人鱼 那些秘事,已潜入千年海底
河蚌 变态大胖媳妇
梅童鱼 鱼中洛丽塔
蛏 跟莫扎特一样,有恋污癖?!
田螺 一触即发的爱
鲳鱼 鲳鱼不娼
鲷鱼 一夫多妻制的彩色夫君
魟鱼 上环是为了助孕
鲍鱼 那么软,凭什么做硬菜?
黄鳝 这鱼瓜大
泥鳅 让我们抱团取爱
小河虾 它带了籽,你负不负责?
土笋 为什么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海虫 婚舞后的殉情
龟鳖 愿为你上九天揽月
章鱼 老公壮士断腕,老婆英雄母亲
鱿鱼 睡觉爱打洞洞
墨鱼 为爱死而后已
蛙 连天鹅都想吃的蛤蟆
金枪鱼 “代孕”领航者
海带 有性生活,也有光合作用
长江三鲜 吃完江阴,想在西门庆大腿上刻诗
中国第一古宴的水产 一个宴席吃五种螃蟹
金瓶梅里的水产 餐桌上的游龙戏凤
人类治疗哀伤的特效药准有一味是油脂,只有油脂够的肉类才有资格被烤着吃。在日本,夏秋的白带鱼盐烧、蒲烧(和蒲烧鳗鱼类似)、西京烧(以西京味噌腌渍)、幽庵烧(以酱油、酒、味淋腌渍)都是很迷人的做法。而照烧带鱼的酱汁棕红油亮、鱼肉外焦里嫩的甜成滋味,不仅趁热吃口味绝佳,就算放凉了吃依然浓郁到回味无穷,所以也是最佳日式便当菜。而在国内,我们东海产的白带,有“油带”一说,更肥润,也特别适合烧这道菜。
我记得小时候带鱼是江浙餐桌上非常普通的一道菜,可能是因为便宜。家里吃得多的带鱼是一掌宽的远洋带鱼,身体像镜面一样,硬骨头上有圆球形的骨珠子(石骨)。后来大人告诉我,南海和远洋大眼睛带鱼不那么好吃,肉厚但僵,可我觉得还是鲜润的。每次我吃得磨叽时,妈妈还会唠叨之前鲜带鱼少,她是吃上海梅林牌带鱼罐头的——炸之后再红烧入味,比红烧肉鲜多了。
浙江台州地区有个说法,夏天不吃带鱼,说是有
毒。我看了《本草纲目》,里面没有记载带鱼。我的考证是因为夏季微生物容易滋生,所以现在市场上的商贩经常放甲醛让带鱼保鲜。
外婆喜欢逢年过节买四五指宽的带鱼,要么蒸饭吃,要么做成我永远吃不厌的红烧带鱼。这道菜外婆有时候会多做一碗放过夜,带鱼冻就成了,正好变成第二天早上配泡饭的佳肴——炆一块在里面,整碗泡饭水琥珀色晕开,淡酱油鲜带鱼高汤浑然天成,再夹上一整块冻得像宝石般的带鱼冻,这软冰含在嘴里淌成浓汁,消融出带鱼的幽光,再顺势咬块紧致鱼肉过着热汤吃,过瘾两重天!
长大后,我才知道国内的渤海小眼带鱼是最优选,可能是渤海海水更冷的原因。杭州渔业大佬余军强告诉我:“带鱼在台州不太多,山东渤海那里多。”而江浙坊间传说舟山沈家门的雷达小眼带鱼好,就忽地流行起来。海洋专家李恩告诉我,冬至时候雷达网带的品质最好,而且晚潮带鱼也比白天的好吃。所谓的雷达网带并不是要用雷达来探测位于海洋底层的带鱼,而是渔民在渔船上把网布好后,利用渔船定位监测系统捕鱼。底拖渔船就像雷达一样旋转移动,这样就能捕捞到深海中肉质最肥厚的带鱼。
小眼带鱼(因为眼睛相对较小,所以如此命名)眼睛白而清澈,体形修长而泛亮银色,是白带鱼的亚种。被捕捞上来后,虽然银色鱼皮被刮得“掉漆”严重,但食客难得吃到粉粉沙沙的奇妙口感,还是会惊叹。我有次在温州威斯汀酒店吃到郑师傅做的白烧的带鱼冻,更清淡些,下酒吃绝妙。
国内带鱼用手指测量宽度,在日本也是这规矩。在日本,完整的一本钓(几指就是几本)、活杀的白带鱼价格更高。一般海钓的白带鱼在四本宽左右。三本宽的白带鱼可以做成炸物(天妇罗、唐扬、竜田扬),五本以上的做刺身。六本宽的属于大鱼,钓者叫“dragon”,得摆庆功宴了。
也不能天天有那么大的带鱼吃。小时候家里有道小菜,专治我逃吃饭的坏毛病:外婆用的是三指宽的带鱼,仿照宁波风带鱼做的——带鱼去鳍、尾,浅浅划一刀去内脏,不洗,抹匀盐,腌制半天,再用清水洗净。然后放在沥水用的带孔铝箔笼屉上,在西北阳台上阴干半天。吃的时候切成段,热油炸酥,也能香上天。即使是腌渍吃的,家里老人家也觉得带鱼产区至少得是东海的,不能再南了。正如聂璜在《海错图》中提起的“带鱼闽中腌浸,其味薄,其气腥。至江浙,则干燥而香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