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一条德国牧羊犬,美军最宝贵的越战武器,她和训练员里克·汉斯基,在茂密的热带丛林中嗅出诡雷、陷阱和狙击手,将身陷危境的美军士兵,从越共部署的天罗地网伏击圈或出其不意的偷袭中拯救出来。为此她感到开心快乐,里克也以此向家人,向苛刻严格的军士,向所有认为他平庸的人证明:他是条不折不扣的好汉。
一条注定要在战争中牺牲的狗。 一个需要拯救的美国大兵。 一份战火中缔结的生命契约。 一条侦探犬的故事,鼓舞无数越战美军,感动百万美国人。
辛西娅·角畑(Cynthia Kadohata),美国日裔女作家,1986年开始创作,是《纽约客》《犁头》《格兰特》《密西西比评论》等文学刊物专栏作家。她锲而不舍,厚积薄发, 2006年终于以小说《闪闪亮亮》(Kira-Kira)获得纽百瑞金奖,成为著名的儿童小说作家。她的作品主题关注战争和苦难中的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的情感。
呜呜呜!我是谁呀,我是了不起的克拉克!克拉克看到小路上躺着一只鸟,死了的鸟。她叼起这只死了的鸟,然后往上抛去,看到这只死鸟在自己头顶上空翻滚着落下,她又发出低低的吼声。鸟坠落到地上后,克拉克用一只爪子把它踢到一边。然后她又吼了好几声,侧着脑袋仔细打量那只鸟的脸。这只鸟黑糊糊的,怕是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吧。唁!谁会在乎它呢?我克拉克还要把它收拾一顿。这就是我了不起之处呀。就在准备对这只鸟再狠狠出击时,她又发现了一只老鼠一蹿而过!活的老鼠!找死来了!她追了上去。
身后什么地方有人在喊:“克拉克!克拉——啊——啊——克!克拉克!”
虽说那老鼠抢先一步了,但休想从她眼皮子底下躲过一劫。她纵身一跃,扑了过去,那只老鼠就在这一瞬间溜进了一道铁丝网里。
克拉克站了起来,使劲在铁丝网上扒来扒去,想找到一处薄弱的地方突破。那只老鼠现在不跑了,一动不动地待在脏兮兮的地上。克拉克有点气急败坏,呜呜地哼着。就是老鼠穿过的那一处的铁丝网她也不放过,舔了又舔。那里有那只老鼠毛的味道,她好像已经吃到口里了……呣呣。
靠近地面处,有一小块铁丝网拉得不那么紧,她可以把一只爪子伸过去,但还是够不着老鼠。这小东西居然逗我玩儿起来了?反了你不成?我一定要它的小命!她凶巴巴地盯着那只老鼠。这一刻,天地间万物皆化作乌有,只剩下她克拉克和这只小老鼠。
“别那么不依不饶,那不过是只老鼠。”威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一直追寻克拉克跑到了这里。“而且是只死了的老鼠。死——了。死掉了。”
克拉克一个激灵转过身来。她刚才几乎把威利完全忘记了。听得出,威利并没有发火。她竖起耳朵。对,那是威利的妈妈在喊他们回家。威利捡起一根树枝把那老鼠扒拉了一下,然后把它挑得远远的。有病吗?克拉克懊恼地看着威利:“他干吗要帮那只老鼠跑了呢?”
“好了,好了,别惦记它了。”威利说道。接着他又说:“好姑娘。”边说边给克拉克挠头。这一下,克拉克就真的不再惦记那只见鬼的老鼠了。她摇摇尾巴。好姑娘!是呀,要争气。与威利一起愉快地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对刚才玩过的那只鸟,她也没看一眼。谁在乎那样一只死鸟呢?
威利又拍了拍她的头。“转圈!”威利发出指令。于是她就地一躺……不对,听到“装死”时才能这么做。她嗖的一下跳起,然后围着威利绕圈跑了起来。他开心大笑,他们就这样地往家走去。
和克拉克在一起,威利信心满满,什么也不怕。因为以前住的地方环境都比现在的好,威利的妈妈至今也不习惯威利晚上出门走在小路上时要带着克拉克。其实,克拉克的肌肉蛮结实有力的,男人还比不过她呢,有她在身边,威利就觉得好安全。威利的爸爸以前在一家糖果厂做领班,后来失业了。虽然又找到一份工作,但收入大不如从前。这样一来,一家人只好搬到现在住的公寓。可是公寓不让养狗,房东只答应给威利家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克拉克。二十五天已经过去了。想到这一点,威利就觉得胃像针扎着一样地痛。
威利的不快和委屈,克拉克都能觉察得到。到了公寓大楼门口,他们停了下来,威利突然蹲了下来,一下搂住了克拉克。威利搂得这么紧,克拉克都觉得自己的脖子难受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呢?“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狗,”威利说道,“好姑娘!”说罢,威利站起身来,一脸伤心地看着克拉克。一阵惶恐向她袭来。她一跃而起,两只前爪搭到威利肩头,差点把威利推倒在地。威利勉强笑了笑,克拉克这才觉得好受一点了。
威利住在公寓的三楼。到了楼梯顶端,克拉克就用爪子在家门上刨来刨去。这样做压根儿开不了门。非得威利用那个叫什么“钥匙”的东西才行。每次,威利都要掏出钥匙,然后对她一字一句地说:“喏,钥匙,得用钥匙才行。”那口气就像对一个白痴说话一样。以前的家里才不用这么个东西昵,只要她把爪子放到门把手上那么转一下,门就开了。
威利开门到家后就进了浴室。“妈,我先洗澡!”他哭了,可他不想让妈妈看到。爸爸妈妈已经有够多的烦心事了。不过,进了浴室后,他还是有那么一小会儿有点拿不定主意——没准让爸爸妈妈看到自己哭也会有好处,说不定他们就会同意把克拉克留下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也很清楚。他已经哭过很多次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没办法。眼泪不能帮爸爸重新获得领班的职务。他把浴室的门关上了。
“好的!”听到妈妈在客厅里大声回答道。这会儿,她和爸爸正在看电视。他脱掉印有“芝加哥棒球联队”字样的外套。在威利心里,除了克拉克,另一个重要的就是芝加哥棒球联队了,而且他还认定这一季的东部大赛中,芝加哥队是最后的赢家。有人还以为傻样的纽约大都会队或匹茨堡的海盗队会赢了。大人不许威利说“傻样”,可他一不高兴就会在心里默默地说这两个字。
有那么一次,他听到爸爸也说这两个字。当时爸爸和妈妈,还有姑姑和叔叔都在场,大家一起打桥牌。可不知怎么大家提到了越战,嗓门越来越高,爸爸和妈妈还为这事争了起来。成千上万的美国军队被派到越南,每天都有关于反战的抗议示威活动的报道。威利最喜欢的堂哥德瑞克也被送到越南去打仗了。德瑞克走后,威利就给学校的报纸专门写有关越南局势的报道。爸爸支持这场战争,妈妈则持反对态度。再后来,爸爸失业,家也搬到这里,在威利看来,事情越来越糟。
不错,克拉克是女孩,威利是男孩,但妈妈还总是说克拉克和威利简直太相像了,用她的话说就是“活像双胞胎”。他们俩的体重都是一百一十磅,而且年龄也相当一一威利十一岁,克拉克按人的计岁方法虽说只有一年零四个月,但威利认为按狗狗的寿命折算也就相当于狗龄十一岁。威利的头发是那种浅棕色,克拉克的毛也是那种浅棕色,几乎不差分毫。妈妈还说出这么一个事实:威利和克拉克可谓心连心。比方说,现在搬家来到这么一个小公寓住下,连个院子都没有,还有就是威利每天要离开家好几个钟头。这两件事对他们俩来说只怕都是生活中很大的遗憾。但只要威利回家,就算还是没有院子,生活也会一下变得美好了。他们俩会一起到外面和邻居们的孩子玩到天黑才回家吃晚饭,然后又一起出去遛遛弯儿,再回家一起睡到威利房间里那张单人床上,这一天才算圆满结束。
可眼下,正是因为克拉克,威利的日子才这么煎熬。不过,在克拉克面前,威利还是笑嘻嘻的。是呀,就算他把真相说出来,克拉克也不会明白的呀。
克拉克认为威利的妈妈对她和威利的形容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就算不是那么一点缺憾也没有,但生活还是挺美满的。再说了,威利睡相实在差劲,但她克拉克硬是不让一点儿,非要那么舒展地睡下占掉大半张床,顶多只让自己的一只爪子在床边耷拉着,那威利也只好乖乖地侧身贴着墙睡。克拉克就喜欢和威利背靠背地睡,当然,如果威利搂着她睡那也很不错。生活真是挺美满的。
搬到这个新地方三个多星期了。每到周末,威利的父母就让他们俩睡到小客厅的地板上。这间房三面都有窗户,简直就像一条小船。芝加哥城里公寓楼房数不清,连成一片就像大海汪洋,这条小船就漂浮在这片大海上。克拉克曾经和威利一起坐小船出游过那么一次,她就对船有了好感。他们俩那次玩得好开心。克拉克可喜欢水了。湖里的水她喜欢,浴缸里的水她也喜欢。威利往浴缸里放水,克拉克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和威利一起坐到浴缸里去呢?她使劲一跳,半个身子进了浴缸,这下她可以舔着威利的脸了。
妈妈提高嗓门喊道:“甜心,千万别让克拉克跳进浴缸——狗毛会堵住出水口的。”威利听到了。
“行啦,妈妈又会说了!”威利一边把克拉克往外推,一边嘟囔道。克拉克委屈地看着威利,威利忙说:“星期六,爸爸如果带我去看芝加哥棒球联队的比赛,妈妈就会带你去遛弯儿。那时可要小心点,记住:千万别跑太快哟,那会把皮带拉得很紧的。”其实威利知道这个星期六实际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芝加哥棒球联队出场,不过这么说点假话他心里也好受点。
一听到“遛弯儿”和“皮带”几个字,克拉克的耳朵就会一下竖起来,不过看到威利仍在那里唠叨,她也马上就放松了。“如果妈妈不带你出去,我回家后就带你遛一个大大的弯儿。”克拉克欢天喜地地跳了老高。”大大的弯儿”,这也是她喜欢听到的,和“遛弯儿”一个意思。
威利把自己全身都泡到水里,两眼盯着天花板吊顶上的波纹图案。他吸口气把脸也埋进水里,直到透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