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收录梁晓声创作的具有代表性的短篇小说六篇。梁晓声的作品始终如一地关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的命运,其文字富有浓郁的理想主义色彩,尖锐的批判主义激情,时时提醒着人们:在蝇营狗苟的生活之外,还存在着一种真诚、纯洁、互助的美丽的文明理想。
浓郁的理想主义色彩,尖锐的批判主义激情,直视底层人物的人生。
书作者编辑与出版社
梁晓声
我很高兴文化艺术出版社也为我出版这套小开本的书。
自然,同时希望读者喜欢。
依我想来,书与它的作者的关系,很像厨师与自己烹饪的菜肴的关系,不必道道非得是所谓奇馐珍味,但一定要确保那是健康食品。至于用什么样式的盘子端在方的或圆的桌上,交由编辑们去考虑可也。
依我想来,书与它的读者的关系,很像公园与游人的关系。某些人之所以常去某一公园,往往因为心性欲寻一处静好的环境,于是远离浮躁,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思索点儿什么 书作者编辑与出版社
梁晓声
我很高兴文化艺术出版社也为我出版这套小开本的书。
自然,同时希望读者喜欢。
依我想来,书与它的作者的关系,很像厨师与自己烹饪的菜肴的关系,不必道道非得是所谓奇馐珍味,但一定要确保那是健康食品。至于用什么样式的盘子端在方的或圆的桌上,交由编辑们去考虑可也。
依我想来,书与它的读者的关系,很像公园与游人的关系。某些人之所以常去某一公园,往往因为心性欲寻一处静好的环境,于是远离浮躁,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思索点儿什么平日无暇思索的事情。
好书是千般百种的,但有一类书永远在好书之例,便是能通过文字洗涤人心灵的书。
我认为当今之中国人,十之八九的心灵是需要以好书来洗涤的,只不过许多人还没太明白自己很需要那样——于是反而以习惯于找乐子找刺激的眼来看待书,倘从书中看到了便大获满足,以为那才是好书。一个简单的问题乃是——在今天,您如果想找乐子找刺激,别处找去不是更能大获满足吗?
依我想来,作者与编辑与出版社的关系,如同花草树木与园丁与公园负责人的关系——作者本身是花草树木,将什么样的花草树木引入园中并将之栽培好以供游人欣赏是园丁的事,而公园负责人的使命在于使园中的植物种类多些,再多些,尽可能呈现百花齐放的局面。
归根结底,人类仍需要书,乃因书依然是有益于人心向好、社会向好的精神眷爱物。
故,为了有益于人心向好、社会向好、批判假丑恶的书的作者,内心里对真善美应具有比一般人更敏感、更诚挚的追求与奉献自觉。
而作者内心里有与没有是不难通过书来判断的。
好编辑有此眼光。
好的出版社负责人也必然有此判断水平。
梁晓声,1949年出生于哈尔滨,祖籍山东荣城。现为中国语言大学教授,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自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创作至今作品逾千万字。作品曾多次荣获国家级大奖。代表作有《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父亲》、《雪城》、《浮城》、《一个红卫兵的自白》、《年轮》、《民选》等。
目 录
私 刑\1
过 户\25
秀 发\53
喋 血\64
大 鸟\125
贵 人\187
四十多岁的男人接言道:“大哥,他该交代的也交代了,咱们不跟他啰唆了。 ”——话题一转,拉家常似的说:“局长大人,咱们聊点儿别的吧。告诉我们,你都怕什么?”
他说他第一当然怕死。
他说他第二怕“双规”。
他说他第三怕老婆。
他回答时态度倒显得特诚实。
第四呢?
第四 ……他想了想,说第四怕毛毛虫。也怕菜青虫,更怕贴树虫。说见了那些丑陋的虫子,常使他头皮发麻 ……
他还笑了笑。
他暗想,他们跟他聊就好。聊,敌对的关系不就得以缓和了吗?等他们放了自己,看怎么收拾他们!
三十多岁的男人和四十多岁的男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也会心一笑。
于是胶布又贴在他嘴上了 ……
于是他们用喷雾器往他身上喷了不少气味甜丝丝的雾水。他脸面上也被喷到了一下,感觉那种雾水还有些黏似的 ……
于是他被推下了车,推入塑料大棚。缚在一根柱子上。
斯时天亮了。
五十来岁的男人并没下车。是“二哥”和“三弟”完成那“任务”的。他们重新回到车上,三个就都吸起烟来。
“三弟”毕竟年轻,难耐那一种各有所思的沉默,忍不住喋喋不休,说他不知询问了多少人,才知道了那局长是个最怕毛虫的人;说他为了“收集”并“养充”足够数量的毛虫啦、菜青虫啦、贴树虫啦,花了多少多少精力和心思;说他为了配制成那一种能吸引虫们往人身上爬的液体,不仅请教过有专门学问的人,而且还翻阅过专门的书籍,自己都快成半个专家了 ……
“二哥”不断地插话,一连地说:“够那家伙受的,够那家伙受的 …… ”
“三弟”讲完了,再也无功可摆了的时候,“大哥”总结式地开口了:“三弟想的主意好。吓他一场,惩罚他一次,咱们的恶气出了,咱们和他们之间的事也就了结了。烟不能越吸越长,仇也不要越结越深。就是他反过来再报复我们,咱们又进去了,出来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了,行不?为出口恶气,又进去了也值得
的嘛!”于是“三弟”和“二哥”都道还是“大哥”有涵养,宰相肚里能撑船。三个掐灭烟,一时皆困,这个歪着那个蜷着的,就都睡在车里了 ……待他们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美好的阳光,遍洒
在田地里,遍洒在塑料大棚里。“大哥”说:“放了他吧。”“三弟”说:“二哥你别下车了。 ”说完便独自去往
塑料大棚里去了。
不一会儿他一个人慌慌地回到车上,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汇报:“大哥、二哥,不 ……不好 ……了 ……他他他 ……他死了 ……”
另两个男人一听,顿时坐起。“二哥”说:“你别开玩笑啊,我经不起你开这种玩笑!”“大哥”看出“三弟”不是在开玩笑,急问:“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呢?!”“有 ……有毛虫钻到他鼻孔里去 ……肯定是憋死的 ……”“三弟”双手抖抖的,想吸烟,打不着火 ……
于是“大哥”、“二哥”下了车,三步并成两步走,
也去往塑料大棚里了 ……
那局长大人浑身爬满了丑陋的虫们。果有两条肥虫钻在他两只鼻孔里。没完全钻进去,小半截虫尾耷在他的上唇 ……